1986年7月25日夜,河南省洛阳市最繁华街道的一家制帽厂门市部,两个值班看门的年轻女营业员被犯罪嫌疑人杀死。犯罪嫌疑人撬坏了会计室铁皮柜铁锁,撕坏账本,盗走了现金一千七百余元和收录机、金戒指等价值数千元的物品。
在当时,该案失窃数目较为引人注目,又案发繁华地段,在市民中影响很大。省、市委领导非常重视,先后指示公安机关全力以赴迅速破案。接到指示,除市公安局刑技人员外,省公安厅刑科所痕迹室全体人员都参与了此案的现场侦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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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勘验发现,两名女营业员刘晓娜、王娟,分别为十八岁、十九岁,均遭到钝器重击,其中王娟受到了性侵害。
“7·25”专案组带来了警犬,警犬在门市里转了一圈之后,出门顺着街道一路向南走下去。随后,民警在离案发现场几十米外的绿化带上找到了一双沾满血迹的手套。经过血液检验,血迹正是其中一名受害女营业员王娟的。
刑技人员在现场提取到近百枚指纹,在水磨石地面和长条椅上利用照相、静电吸附提取残缺不全的拖鞋印、塑料凉鞋印足迹七枚。
在现场,参与勘验的痕迹技术人员十多人,大多分管指纹提取,只有足迹检验专家郑德才一人处理足迹。这既突出显现了郑德才足迹检验的工作量,又让他觉得自己肩头的担子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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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现场遗留的足迹鞋子十分破旧,基本看不出鞋子底纹的形状,为了不负领导的重托,尽快找到可供参考的样本鞋,郑德才独自一人来到该市几个较大的废旧物品收购站,在收购的大堆废旧鞋中一双双翻动寻找相似的鞋子,研究鞋子底纹的形状和生产厂家。当时,盛夏炎热,鞋堆散发的臭气、尘土熏鼻。郑德才顾不上这些,直到找着需要的样本鞋。
郑德才拿着样本鞋反复检验比对现场足迹,终于弄清了犯罪嫌疑人的基本体貌特征。
7月30日,省公安厅领导、市委领导、省市政法委领导和市公安局领导参加了全体侦破人员的案情分析会。作为省公安厅足迹检验专家,整整忙碌了五天的郑德才公布了足迹检验结果:
第一、根据对现场遗留足迹的检验比对,我发现现场犯罪嫌疑人至少有两人,第一个嫌疑人穿泡沫拖鞋,鞋长二十六厘米,鞋子比较破旧;
第二、这个嫌疑人为男性,身高一米七二,年轻人,体态中等;
第三、鞋类及产地类似福建省福州市第二塑料厂生产的白鸽牌泡沫拖鞋;
第四、第二个嫌疑人脚穿九孔凉鞋,鞋长二十五点五厘米,男性,身高一米六五,年轻人,体态中等偏瘦;
第五、鞋类及产地类似广东省潮州市第五塑料厂生产的塑料凉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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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根据现场拖鞋足迹很破旧、前掌有断裂痕可以断定,嫌疑人身份层次不高,居住地点离案发地不远,排查对象应以案发地周边一公里以内居住的年轻男性为主。
此时,由于指纹提取数量较多,除了数枚为受害人所留,其他指纹无法确定究竟哪些为犯罪嫌疑人所留,指纹检验无法确定案件侦破方向。郑德才的足迹检验结果大大缩小了排查范围,专案指挥部随即决定以现场周边为重点排查对象,并且将郑德才提供的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打印成了协查通报。
办案民警迅速排查了附近住址的上千名男性青年。然而随着调查,他们又一个一个被排除了嫌疑。不久,一个与郑德才提供的“画像”十分相似的嫌疑对象浮现出来——李明春,男性,二十岁,犯有前科,身高一米七二,体态中等,住址距离案发现场约有一里。
经过办案民警询问,李明春无法证实自己在案发时间的去向。办案民警立刻搜查了李明春的住址,发现了一双破旧拖鞋。
办案民警将李明春带到了专案组继续讯问,经过指纹比对,李明春的指纹与现场提取的所有指纹都不相符。
难道李明春真的与本案无关吗?
专案组再次找到郑德才,请他对搜获的李明春那双破旧拖鞋做出鉴定。破旧拖鞋的底纹已经磨得模糊不清,这给郑德才的检验比对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为了慎重起见,郑德才再次赶到专案组,亲自提取了李明春的行走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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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整整一天的检验比对,郑德才得出了结论:“7·25”案发现场的破旧拖鞋足迹确为李明春的鞋子所留。
专案组迅速对李明春展开突审。很快,李明春交代了自己伙同白清国、张宝顺杀害两名年轻女营业员的犯罪事实。
根据李明春交代,白清国、张宝顺很快被一一抓获,并都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李明春、白清国、张宝顺三人均为无业人员,看到周边一些人做生意挣了不少钱,很是羡慕。为了达到一夜暴富的目的,他们三人凑在一起打起了抢劫钱财的歪主意。
经过几天的踩点,对周边地理环境比较熟悉的李明春发现繁华街道的一家制帽厂门市部每天晚上只有两名女营业员留守,比较容易下手。于是,李明春提议:“就去制帽厂门市部,那个门市部已经经营很多年了,每天都有很多顾客在选购帽子,现金收入一定不少。”
“只要你觉得可以,就抢那里了。”李明春的提议得到了白清国、张宝顺的赞同。三人立即分头准备了手套、撬杠、锤子等作案工具。
7月25日傍晚,李明春、白清国、张宝顺三人顾不上吃晚饭,坐在制帽厂门市部的马路对面观察动静,等待抢劫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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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年代没有夜市,几乎所有的商店都是夜晚六点关门,沿街繁华路段的商店也顶多七点关门。大约晚上七点半的时候,制帽厂门市部打烊了,两名女营业员刘晓娜、王娟走出门市部锁了大门,外出吃饭。
这时,门市部里边还亮着灯,两名女营业员就在附近的小饭铺吃馄饨,随时可能返回。李明春斗胆上前查看了一番。
返回马路对面后,李明春对白清国、张宝顺说:“不行,有铁门闩,还有一把大锁。夏天人多眼杂,不能过去砸锁。”
白清国问:“那怎么办?”
李明春说:“不要着急,咱们现在过去,在附近等着。等她们吃饭回来开了门,就跟她们一起冲进去。”
三个人过了马路,来到门市部附近,站在小饭铺门外的路边装作乘凉,注视着两名女营业员的动向。
刘晓娜、王娟吃完馄饨,说笑着走出小饭铺返回了门市部,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铁锁。就在她们推开门市部大门的时候,李明春、白清国、张宝顺三人迅速跟了上去。
白清国、张宝顺上前死死勒住两名女营业员的脖子,李明春回身关上了大门,从里边插上了铁门闩。
在这个繁华路段,很多年都没有发生过抢劫杀人的刑事案件,大家根本没有防范意识。两名女营业员突然被人勒住脖子,一下子被搞懵了,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李明春瞪圆了双眼,对两名女营业员说:“我们哥几个缺钱,你们听懂了吗?赶紧把铁皮柜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不然,你们就死定了。”
两名女营业员被勒住了脖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是公家的钱……我俩兜里还有几十块钱,你们拿了快走吧,我们保证不去告你们。”
“啊呸!”李明春戴上手套,对白清国、张宝顺说:“快把她们绑了,堵住嘴。她们不给,大爷我自己找。”
这时,白清国说:“咱们不能就这么白来一趟,我得强奸了她,这才够本。”说着,白清国不顾女营业员王娟的反抗,将她按在地上强行扒掉裤子,强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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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春拿出撬杠敲开了铁皮柜,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一千七百余元现金。尽管这个数目在当时已经属于大额款项了,可是还是出乎李明春的意料之外,原本他猜测门市部一天的收入起码也要过万。
李明春十分生气,又用撬杠敲开了桌子抽屉,疯狂地翻找现金,结果一无所获。
气急败坏的李明春撕毁了门市部的账簿,命令两名女营业员交出更多的现金。可是,两名女营业员只顾哭哭啼啼,根本拿不出更多的现金。
李明春用一块抹布清除了门闩上的指纹,对白清国、张宝顺说:“今天只有这么多钱了。”
张宝顺问:“那,他们怎么办?”
李明春说:“他们已经认识咱们了,不能留活口,她们必须死。”
张宝顺问:“怎么死啊?”
李明春生气地说:“你没带家伙啊?”
三个人取出锤子。两名女营业员来不及喊出声,头部就被锤子击中了,当即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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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国顺手撸下了被侵犯女营业员手上的金戒指,张宝顺拎起了门市部那台高档四喇叭收录机。李明春反复叮嘱:“仔细看看,不能留下痕迹。”
三个人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之后,听听门外没有动静,就打开大门走出了门市部;随手又关上了大门,插上了门闩。
事后,李明春留下九百元,给白清国、张宝顺两人分别分了四百多元钱,金戒指给了白清国,高档四喇叭收录机给了张宝顺。
第二天一早,制帽厂的工作人员前来送货,发现大门上的铁门闩没有挂锁,就抽掉门闩推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们大吃一惊,两名女营业员倒在血泊之中,门市部里一片狼藉……
一个月后,潜逃外地的白清国、张宝顺被专案组民警先后抓获归案。根据他们的交代,办案民警在他们居住的家属院空地挖出了掩埋的收录机和装在盒子里的金戒指以及三把带着血迹的锤子。
郑德才再次赶到了专案组,分别提取了白清国、张宝顺的行走足迹样本。经过检验比对,现场另一种足迹正是从白清国家中搜到的九孔塑料凉鞋所留。
经破案证实,郑德才原来分析的嫌疑人年龄、身高、体态都基本吻合,鞋子产地、鞋号完全一致。
同样穿上了囚衣,可是李明春、白清国、张宝顺三个人的犯罪心理并不完全相同。李明春是主犯,白清国、张宝顺是从犯。此前,白清国、张宝顺对李明春的犯罪前科也不太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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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此案影响很大,当地报社记者采访了主犯李明春。
李明春供认,他的犯罪行为完全是因为心理扭曲,而心理扭曲源于童年的生活阴影。
二十岁的李明春,洛阳市人,与受害的两名女营业员住址很近,口音极为接近。在接受报社记者采访的时候,李明春黑黑的脸庞表情冷酷,手臂上全是青色的文身,说话时语气老道,完全不像是二十岁的青年。
在看守所中,李明春对前来询问他的报社记者说:从我第一次坐牢出来,我就不知道活字怎么写了,只要我能生存下来,做什么都可以。现在这样是我命中注定。只是这样的结果,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要搏斗一番。
李明春对自己所犯罪行已经没有了一点隐瞒,他说:这是我的命,只是结果不是我想要的。
报社记者问他:你十六岁就曾潜逃躲避劳动教养,四处流浪的时候有工作吗?
李明春:没有,要饭呗。
报社记者:要饭能维持你的生存吗?
李明春:能吃饱就行,不管明天。
报社记者:两名女营业员是不是你杀的?
李明春:我没都杀,我只(用锤子)敲了王娟,细节记不清了。
报社记者:案发当天,你认出刘晓娜是和你在一个家属院的吗?
李明春:不知道是一个家属院的,我外出好几年了,回来很多人都不认识了,再说急着拿钱,事先不知道她是谁。
报社记者:刘晓娜、王娟返回门市部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你们隐藏的地方?
李明春:我没有隐藏,就是走路,跟在她们后边,进门就勒住她们了,她们问干什么,我说拿钱……
报社记者:你往下讲。
李明春:我只找到一千多元,比我想象的少得多,就拿走了她们(门市部)的收录机。
报社记者:你们为什么要把收录机埋起来?
李明春:我对张宝顺说的,一般人买不起收录机,害怕暴露,想等等再用。
报社记者:你平时还有什么嗜好?
李明春:什么都没有,像我这种人很可怜,什么都不会。没有工作,也没有钱去做小生意。
报社记者:作案过后你干什么去了?
李明春:第二天,我听说两个女的已经死了,有一个和我是一个家属院,也很害怕。过去没有这样听人议论过,现在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在说这件事情。我就在家睡觉,他们两个跑了,我不怕……
报社记者问他:你真的以为自己不会被警察抓住吗?
供述了全部案情的李明春依旧十分困惑:“我真的以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你能不能让警察告诉我,那个人(郑德才)做的足迹检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提前就知道我穿的是福州市第二塑料厂生产的白鸽牌拖鞋呢?”
1986年年底,经法院审理,李明春、白清国、张宝顺三人分别被判处死刑和死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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